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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章 软刀割心,堕溷飘茵

第16章 软刀割心,堕溷飘茵 (第1/2页)

趁着李贵妃心情好转,朱翊钧找个了间隙,把张宏请罪的札子转交给了李贵妃。
  
  “张宏说,以前在针工局当差,伸手拿了些。”
  
  “如今得了娘亲的赏识,恩同再造。生怕出了事给娘亲脸上抹黑,不敢有丝毫隐瞒,特意向娘亲请罪。”
  
  李贵妃信手翻了翻。
  
  看了一眼,就扔一边去了:“还算是忠心,行了,我知道了,让他下不为例吧。”
  
  随便一句话就打发了,显然是李贵妃对太监伸手这事,已经司空见惯了。
  
  朱翊钧应了一声,没再说话,这事在李贵妃眼里,反正与他无关。
  
  李贵妃也没将这当回事,随后又兴致勃勃地,开始拉起了家常。
  
  什么勋贵命妇的八卦、自家老爹想封爵等等。
  
  朱翊钧就在一旁频频附和,跟着李氏的情绪,要么唉声叹气,要么义愤填膺,俨然同一阵线的妇女之友。
  
  过了一会,宫女拿了些瓜果来。
  
  李贵妃叫停了自家儿子揉肩,说道:“听闻你不吃糖了,我让她们把糕点换成瓜果了,来,尝尝。”
  
  朱翊钧看了一眼,盘中有些鲜笋、石榴、杏子这些。
  
  竟然都是他爱吃的。
  
  扔了一颗在嘴里,味道竟然出奇地好,他不由问道:“这是今年的贡品?”
  
  李贵妃点了点头:“都是各个布政使司送上来的,爱吃就多吃些。”
  
  朱翊钧突然想到什么,讨好地笑道:“娘亲,儿臣可否跟娘亲讨个恩典?”
  
  李贵妃狐疑地看了他一眼:“又想折腾什么。”
  
  朱翊钧摇了摇头:“娘亲,不是折腾。儿臣昨日首次视朝,才知道国事艰难,也感慨诸位臣工殊为不易。”
  
  “娘亲,你可以知道,朝官已经欠了好几个月的月俸了。”
  
  “大行皇帝留下的顾命大臣,儿臣的先生,高仪高阁老,如今五十又五,却还是居无定所,只能四处租住。”
  
  李贵妃当然不知道这些事。
  
  她愣了一会,奇道:“我朝官吏不是都以贪污为生吗?”
  
  这下轮到朱翊钧失语了,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做答。
  
  合着这位农家出身的贵妃,对朝官是这种印象?
  
  也不知道进宫前都经历了什么。
  
  朱翊钧只能默默挽尊:“高阁老这样的清流人物,应当也不少。”
  
  李贵妃哦了一声,还是有些难以置信,好奇问道:“那你想讨什么恩典。”
  
  朱翊钧看着这盘瓜果,说道:“娘亲,这贡品味道颇为鲜美,不妨让诸位臣工都尝尝,以作勉励。”
  
  “再者……娘亲方才也见我背诵了,我那先生教我良多,儿臣心中实在感激,也不忍自家先生这般窘迫。”
  
  “能否借着这个名目,赏赐些日用之物,补贴家用?”
  
  李贵妃摇头失笑:“你啊,还真是……”
  
  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,只继续道:“好吧,这事我应了,你跟着先生好生学习就是。”
  
  朱翊钧心底一松,连忙谢过:“多谢母妃。”
  
  软刀子,最杀老实人。
  
  高仪,君父如此待你,你当真能铁石心肠吗?
  
  ……
  
  深夜,成国公府。
  
  本该熄灯休息的时候,书房里却灯火通明,不时传出谈话的声音。
  
  “爹,仲父,这会不会是张宏那竖阉,拿着鸡毛当令箭?”
  
  朱时泰疑惑着问道。
  
  他从勾栏回来,刚到门口就被自家老爹叫来书房。
  
  开始还以为又要教训他,但他看到二叔朱希孝也在的时候,立马知道是正事。
  
  他作为朱希忠的嫡长子,未来的成国公,自然也是见过世面的。
  
  可当他听二叔朱希孝说完之后,仍然觉得不可思议。
  
  竟有这般早熟的圣君?
  
  这才十岁啊!就如此深谙权术,洞察人心?那他朱时泰岂不是半辈子都活到狗身上去了!
  
  心中震惊,才忍不住由此一问。
  
  很可惜,并没有得到自家父亲的认同。
  
  朱希忠捂嘴轻咳了一声,摩挲着一块玉佩,摇头道:“这是皇太子加冠的时候,我亲自为他佩上的。”
  
  他又拿起来,放在眼前出神地看着:“真是块好玉,神华内敛,让我都险些看走了眼。”
  
  朱希孝知道自家兄长在借物喻人,也感慨地叹了口气。
  
  他被张宏暗中找上门的时候,还有些云里雾里。
  
  直到被自家兄长点拨一番,才明白其中关窍,惊惧不已。
  
  这位皇太子,几乎让他恍惚以为是那位足不出户,掌控朝局的万寿帝君皇帝。
  
  朱时泰还在猜疑:“焉有十岁就通晓权术之人,娘胎里就懂事不成?我还是觉得难以置信。”
  
  朱希忠猛地咳嗽了一声。
  
  见兄长不适,朱希孝代为解释道:“这是朱家的老传统了。”
  
  “世宗皇帝十四登基,就掀起‘大礼议’,逼退首辅。”
  
  “武宗皇帝十四登基,设立豹房,抑制文官、掌控朝纲。”
  
  “英宗九岁登基时,太皇太后跟内阁把持朝政,就知道韬光养晦,暗中干涉司礼监掌印人选,培植亲信。”
  
  “老朱家的皇帝,不论治政能力如何,这争权夺利,可从来不含糊。”
  
  “这位皇太子,只怕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。”
  
  朱时泰仍然将信将疑,不服气嘀咕着:“您老举的这几个朱家人,下场可都不这么好。”
  
  朱希孝看着这不学无术的侄子,着实无奈,也没再纠缠这个话题。
  
  但他仍然还有不解,转而看向朱希忠:“兄长,皇太子才十岁,哪怕有心施展拳脚,为何如此行事?”
  
  朱希忠又咳了一声,失笑道:“你是想说,他不日就要登基,镇之以静即可,何必鬼祟行事,有失为君之道?”
  
  朱希孝点了点头。
  
  朱时泰作为小辈,不好插嘴,只嘟囔着:“就是,瞎折腾什么。”
  
  “唉……”朱希忠叹了口气。
  
  自家弟弟还只是略微愚钝了些,这亲儿子就完全说得上是蠢笨了,爵位传到他手中,真的能守住吗?
  
  他摇摇头不忍多想。
  
  视线在自家弟弟跟儿子脸上来回扫过,捡起方才那个问题,说道:“镇之以静……”
  
  “真要换你们坐上那个位置,高拱张居正但凡有一口气,诏令就出不了皇城半步。”
  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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